但凡对中国足球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,事前的种种计划安排全是空气,要么早早进了臭氧层,要么就被一个花气球包着,经不起一根结果的针。这边刚刚筹划亚运会前四,继而奥运会前四,那边刚刚实施欧洲拉练,锻炼队伍。结果不仅要输,还要开打,仿佛拿定主意要靠散打晋级。
我承认我看扁了现在的中国足球以及球队。在我印象中中国足球只会制造一些“窝里横”,还不至于横到别人的地盘。但我终于错了。
老百姓对“窝里横”有个贴切的比喻,叫他们“家里的光棍”。意思是只要他们在自家的地盘,看得见自家的房檐,就厉害得不行。不仅要像螃蟹一样走路,而且像光棍一样做事。如果谁家里养着些“窝里横”,那么最正常的结果就是“窝里斗”;如果谁家里养着些特别著名的“窝里横”,那么它就一定还有另外一个名字,叫“中国足球”。
回头来看,中国足球的确盛产“光棍一族”。我随口就能数出郝海东、范志毅、高峰、魏群、施连志等等“老一辈光棍主义革命家”。自然也还要加上李玮峰、郑智、李毅等如雷贯耳的名字。自然也更不可小视目前正在欧洲开练的国奥“小将”,只有他们才是“长江后‘棍’扫前‘棍’”的后起之秀。作为出色的流氓后备役,他们正在逐步成熟并积极履行着自己的义务与责任。
原来的经验告诉我们,大凡“窝里横”一旦出窝就会成为“窝囊废”;“窝里横”一旦出窝往往还不及 “窝囊废”。但这次大不同,他们勇敢出击,虽然终于败北。
伤口实实在在,事后的懊悔也会实实在在,仿佛石头总能砸在中国足球自己脚上。
老百姓有话:早知尿炕就睡筛子。意思有两个,一是说人无先知先觉;二是说人要是事先知道自己有毛病,多少就会提防着点,别届时措手不及,丢人现眼。
虽然这次是新的问题,但原因还是老的。许多人又开始念叨什么“体制”、“教育”、“管理”、“专业”等等……这样的话真是只有经典的婆婆嘴才会依旧说着。
但不妨翻翻旧帐——这有助于我们认清现在的路数。中国足球不是今天才变得这样愚蠢,这样笨拙的。远的有苏永舜的马放南山,终于撞了南墙;曾雪麟后悔阴沟翻船,他的日历本上一定没有5.19;高丰文后悔家丑外扬,“最没有进取心”本是中国足球历来的隐私,传家之宝,不想在奥运会上走了光;徐根宝后悔大话南游,一世英名的野心只能在三分钟内烂掉;施拉普纳后悔自己未谙将“德国理论”与“中国具体实践”结合的重要,于是原本想做狮子王,却早早沦为羊倌儿;霍顿后悔与韩国共戴一天,徒叹“即生顿何生韩!”;戚务生后悔十几个球员最难排,十几个助手最难带,二十个指头太少,“二流”的名分太高;沈祥福后悔魔鬼训练,把球员当牲口,后悔闭关索队,把球员当囚犯,后悔缺乏定力,唯外行是尊,后悔命运不济,变“白金”为白铁;阿里汉后悔错被足协“拉郎配”,原本以为是桩好姻缘,结果却娶了个克夫专家……米卢大概是唯一庆幸多于懊悔的人,因为他的睿智,看透中国足坛乃后悔之地,便早早抽身而去。如今又该轮到杜依后悔了,后悔自己带了一群无脑流氓。
央视刘建宏等拿出录象作为证据,说看到了吧?原来是英国人当面粗野,背后玩阴,起因全在他们。蒙谁呢?谁不知道录象是可以剪裁的,语言是可以伪装的。中国球员的阴招,中国球员的粗话全在镜头里有过特写,我们又不是瞎眼,我们又不是只能看到央视的信号。就以“89年”出生的王大雷为例,他独特的痞气早已屡有展示,而这次他的受伤想必也绝非意外。
中国足球总是这样,完了也就完了,死了也就死了,可偏偏总有那么一点故事,一点新闻刺激着人们的感觉。以往这些还算是一丝希望,比如抽签,比如海归,比如外教……但希望出现多少次,中国足球就敢于并善于丢掉多少次,只有最后才会发现原来死因只是当初的一次感冒或一个阴沟。
但这就是老天爷的残酷和幽默,它老人家绝不会费力让中国足球死于非典、禽流感、地震海啸、911……,一次感冒,一个阴沟,一场殴斗,一个打在横梁上又弹进去的球就足够了。中国足球之死实在不配太用心的策划,太精湛的脚法。对付粗人与流氓,一个更粗更流氓的皇家巡游者也就够了。
中国足球,洗洗睡吧,但会尿炕。那么睡筛子是个很好的选择。但中国足球又从来都拒绝筛子,因为它总不承认自己尿炕。
作者:李吉诃德